第66章 蛛丝缠，救赎光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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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“安静。”小茉语气淡淡，她的目光穿过蛛网，落在枯骨崖上面的蛛网中央。

    nbsp少年的黑衣已经被血浸透，显得湿渌渌的，他后背蛛腿上的铁环深深嵌进肉里，他每动一下，就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响声。他正低头看着蛛网下的李二郎，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断腿，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——有恨，有痛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。

    nbsp小茉感觉这蜘蛛所化的少年似乎并不是十恶不赦的恶妖。

    nbsp“放了他吧。”小茉的声音穿透虫鸣，淡紫金色的灵力化作一道光，轻轻落在蛛网上，“三百年了，你困在这林里，困在断腿的痛里，难道还要再困三百年吗？他是他，他先祖是他先祖，你这样报复，和当年打断你腿的猎人，又有什么区别？”

    nbsp少年猛地抬头，八只蛛腿同时竖起，像八把锋利的刀：“你懂什么！”

    nbsp他的声音又尖又哑，像刀尖刮过石头。

    nbsp“当年他们把我绑在树上，看着我断腿，看着我被火烧，笑得那么开心。他们比深山里的野兽更像野兽！现在轮到他们尝尝被我当年所受的痛苦滋味，凭什么不行？”

    nbsp他猛地收紧蛛丝，李二郎的腿突然发出一声闷响，显然骨头已经碎了，猎人痛得醒过来，发出痛苦的哀嚎，却被蛛丝堵住了嘴，只能发出“呜呜”的声音。

    nbsp星琅示意小茉继续劝说。

    nbsp小茉抬手一挥，万象匣的金纹在半空凝成水镜，镜中浮现出三百年前的画面：

    nbsp少年还是只小蜘蛛时，在林间救过一只受伤的小鸟，猎人举着火把围过来，他吓得缩在树洞里，却被李二郎的先祖揪了出来；他的腿被生生打断，扔进火里时，他看到有个猎人的孩子，眼里满是不忍，偷偷往火里扔了块石头，想砸灭火星。

    nbsp“你看。”小茉的稚嫩声音清脆悦耳。

    nbsp水镜里的孩子正对着少年的方向流泪。

    nbsp小茉继续道：“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坏。”

    nbsp星琅接下小茉的话，“那个孩子后来偷偷跑回来看你，在你被烧的地方种了株‘接骨草，只是那时你已经化成了妖，没看到。”

    nbsp少年后背的蜘蛛腿开始发抖，腥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水镜里的孩子。

    nbsp他看着那孩子的眉眼，发现竟和李二郎有七分像。他突然想起，三百年间，有好几次猎人进林，都会在林边留下些猎肉干，有时还会对着林里说“我先祖对不住你，我给你赔罪”。只是他每次都把肉干撕碎，把人拖进蛛网里。

    nbsp“那又怎样？”

    nbsp他嘴硬道，蛛丝却没再收紧，“一块石头，一株草，就能抵消断腿的痛吗？就能抵灭族之痛吗？就能抵消我们被火烧的痛吗？”

    nbsp“而且，作为猎人的他们，到现在一直在猎杀森林里面的动物为食物，只是幸好我能化妖，他们害怕我，所以猎杀我，砍了我，烧了我，我好痛！好痛！”

    nbsp“他们的一点肉干！一句道歉，一句忏悔，就可以不受因果报应吗？”

    nbsp“不能。”星琅的光丝缠上少年的蛛腿，万象匣的金纹在他周围亮起，“造业就是造业，做任何事也抵消不了。若他们真心忏悔改过，不再猎杀动物，与众生为善，可得重罪轻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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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“但你可以选择，是让痛苦变成枷锁，还是变成让你往前走的力量。你看这林子里的接骨草，它们都是当年那个孩子种的，三百年了，它们长得比树还高，三百年间也受过伤，不就是在告诉你，伤口会结疤，众生万物都在往前走吗？”

    nbsp水镜里的画面突然变了：李二郎的父亲正跪在林外，对着枯骨崖的方向磕头，额头磕出了血；他手里拿着副用软玉做的假腿。

    nbsp“给山神赔罪的，希望山神能放下”。水境里的人说道。

    nbsp水境里面的人像祈祷一样说了十息。大概的意思就是他们李家世代记着这笔债，会每年来林外祭拜，拜他为山神。

    nbsp小茉看到少年身上已无杀气，缓缓开口道：“放过自己，以前那些人已经在受报了。”

    nbsp少年的蛛丝突然松了，李二郎顺着蛛网滑下来，掉在地上，虽然腿断了，却暂时保住了命。少年望着水镜里磕头的李父，又看了看地上痛苦呻吟的李二郎，八只蛛腿突然抱住了头，发出一阵压抑的呜咽，像受伤的小兽在哭。

    nbsp“我痛啊……”他的声音里满是绝望，“我每天都痛，下雨痛，刮风痛，看到自己的断腿更痛……我不想织网，不想抓人，可我除了这个，还能做什么？我是个半人半蛛的妖，妖不容我，人不容我，我该去哪，哪里会容我？”

    nbsp小茉看向星琅。

    nbsp这就不是她这个外来者能许诺的了，她觉得应该分出个空间给坤灵大陆上的妖。

    nbsp“会有的。”星琅的灵力轻轻拂过少年的断腿，那里的伤口在金光中渐渐愈合，虽然腿没长出来，却不再流血，不再流脓，“痛会过去，偏见也会过去。你救过小鸟，说明你心底有善；你犹豫着没下死手，说明你不想被恨困住。跟我们走吧，有能让你安心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nbsp少年的蛛腿慢慢放下，他看着小茉掌心的淡紫金色灵力，又看了看林里遍地的接骨草。

    nbsp他突然用蛛丝小心翼翼地卷起地上的李二郎，把他放在林边的路上，然后对着小茉与星琅，慢慢低下了头——这是他三百年第一次感觉对面的人不会害他。

    nbsp随着他的低头，毒瘴林的蛛丝开始一根根断裂，蚀骨毒渐渐消散，虫鸣也变得温和起来。枯骨崖上的大网化作漫天银丝，像温柔的雪，落在接骨草上，让草叶长得更绿，开出了细碎的小白花。

    nbsp“我……我能去吗？”少年的声音带着不确定，八只蛛腿紧张地蜷缩起来，“我这样……会不会吓到别人？”

    nbsp“不会。”白璃难得放软了声音，龙爪轻轻碰了碰他的蛛腿，“我是龙，那头牛也是妖，还有猫，多你一个蜘蛛少年，热闹。”

    nbsp赤焰瞪着白璃，“我不是妖！”

    nbsp白璃没有理他。

    nbsp星琅示意小茉该离开了。

    nbsp离开毒瘴林时，小茉回头望了一眼。少年跟在后面，步伐还有些踉跄，却很稳，他的蛛腿上不再缠圆环，断口处的白毛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。

    nbsp森林外的李父正抱着李二郎痛哭，看到少年时，突然对着他深深鞠躬，而少年愣了愣，竟也学着他的样子，笨拙地弯了弯腰。

    nbsp赤焰夔牛甩了甩尾巴，蹄子上沾着的毒瘴林泥土已经褪去黑色，露出下面的褐色，“这少年也够苦的，困在林里三百年，每天都抱着断腿痛，换作是我，早疯了。”

    nbsp白璃低头，“你好像在火山下待的比他长！”

    nbsp赤焰恼了：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nbsp“好了！”星琅的白衣身影闪烁，万象匣身的金纹泛着温润的光芒：“有时候，困住的不是你，是不肯放下的执念。有些人执着于斩妖除魔，其实，不分种族，只分善恶，能迈出那一步，比斩妖除魔更有意义。”

    nbsp赤焰望着远处渐渐升起的炊烟，牛瞳里映着少年的背影，突然笑了笑：“那紫府该添张新床了，得够他的蛛腿舒展才行。”

    nbsp赤焰话音刚落，白璃立马开口，“蜘蛛会织网，哪用得着床，况且，我们用得着床吗？只有茉茉需要床。”

    nbsp小茉笑着转身朝着紫府的方向飞去。

    nbsp白璃连忙跟上。

    nbsp星琅手中的万象匣变大，托起蜘蛛少年与赤焰飞向紫府。

    nbsp飞过毒瘴散尽的森林上空，众人融入傍晚的霞光里，进入云层。

    nbsp进入紫府云殿，少年的蛛丝偶尔会不小心缠上小茉的衣角，他慌忙扯断，脸涨得通红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。

    nbsp那扯断的蛛丝飘向窗外，被灵力壁挡住了，落在紫府云殿的窗棂上，那缕银亮的蛛丝消失了，只留下淡淡的痕迹。

    nbsp紫府云殿外的玉石阶上，不知何时多了株接骨草，在风中轻轻摇曳，眨眼间已经长出五片彩色叶子。

    喜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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