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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4章 凤阙从来寒彻骨,新霜又覆旧时涛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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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; nbsp金玉妍轻抚隆腹,笑间矜贵尽显,意态餍足,缓声道:“有劳皇贵妃挂心。太医院与仁寿局日遣人问诊视疾,侍应周全,无微不至。”

    nbsp魏嬿婉敛眸未语,倏忽间探出纤指,缓缓覆上金玉妍之手。其张扬如旧的情态下,那只手早已被永巷风霜蚀尽了昔日莹润,触之糙涩如砾,硌人掌心。

    nbsp金玉妍蓦地一怔,但闻魏嬿婉一声轻唤:“玉妍啊……”在她心头泛起涟漪阵阵。

    nbsp“你我纵有夙昔之怨,然我从未欲以女子之痛相挟。妇人临蓐,无异血海渡劫。今我亲历此境,愈知其中艰险。忆你两度临盆,我皆守在帷幄之侧……此心牵念,实是真诚。”

    nbsp“我明白,”金玉妍缓缓回握住她的手,于此刻,前尘旧怨皆散,惟余两个女子相对而坐,“你待女子,向来是极好的。”

    nbsp“那何不另辟蹊径,重择一番天地?”魏嬿婉眸光灼灼,追问道,“昔年养心殿中,尔触柱明志,风骨凛然,余至今犹存钦敬。我所期者,非闺阁绣户间琐屑之争,乃欲与尔共赴大道,酣斗至死方休。你尽可驳我政见,争我权柄,如此方称对手之争。内务府所贡锦绣珠翠,虽极华美,不过徒悦一人之目。而九重天子垂裳而治,俯察寰宇,不过视你我皆若戏中之人耳!”

    nbsp金玉妍闻之,罕有地敛去一身锋芒,似叹似嘲,眸中却掠过一丝微茫的憧憬:“你所言所行,皆称善矣,确是我女子所需。可是,嬿婉,你能执掌权柄几时?来日终须还政于储君。彼时一切尽复旧观,彼辈必将反扑清算,狠厉猎杀你所栽培的女官,更将变本加厉,驱我女子于更痛更暗之绝境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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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魏嬿婉急遽摇首,扬声道:“抗亦死,不抗亦亡,既终归殊途同归,何不放手一搏!”

    nbsp金玉妍垂首不语,纤手微移,徐抽而出:“因为,我不愿见希望如琉璃盏,捧入云霄,又碎作齑粉。我之所慕,惟在目之所及、手之所握,真切可依之物。”

    nbsp她顿了顿,语气稍缓,复又低徊道:“只是,于此事之上,我仍愿你如愿。因我知你心怀赤诚,惟望此心长明,永悬不堕。”

    nbsp魏嬿婉听罢,指尖缓缓收回,广袖轻垂,目光再度落于金玉妍腹上。千言万语,却终未再发一语,惟起身澹然道:“多谢。那你…善自珍重,我该归养心殿了。”

    nbsp金玉妍默然颔首。彼此心知,此去一别,重归旧位,前尘恩怨,亦将随之复燃。

    nbsp校场上旌旗轻卷,烟尘漫地,日光透过云隙,洒在诸阿哥的锦衣上,泛出粼粼金光。只见永珹率先跃马而出,那马儿快如离弦,逸尘断鞅,一骑绝尘而去,飒沓如流星。他挽起金漆画弓,臂开如满月,箭去似惊鸿,嗖的一声,正中红心,接连三箭,箭箭相连。

    nbsp场边侍立的侍卫太监皆屏气凝神,待那箭镞正中红心之时,顿时喝彩如潮,欢声撼地。中有低声议论者:“四阿哥这般身手,真真是我大清的巴图鲁!”又有一人叹道:“天潢贵胄,果非凡品。”永珹闻之,只浅浅一笑,收弓整袖,虽心中自得,却偏作谦冲之态,风华更显清贵难言。

    nbsp永琪见状,眉间微蹙,当下翻身跃上那匹枣红骏马。岂料这平日温驯的坐骑忽地人立而起,仰天长嘶,目赤如血,竟如癫似狂,撒开四蹄直往围场深处奔腾而去。一时鞍辔铮鸣,尘土飞扬。

    nbsp永琪身形几度欲坠,他竭力控缰,指节绷得惨白。两旁小太监惊呼失色,有的欲上前拦阻,又怕惊马更烈,只得眼睁睁看他一身锦衣在烟尘中时隐时现,恍如惊涛中的一叶孤舟,危殆非常。

    nbsp永珹忽闻远处惊呼骚动之声,蓦然回首,眸中骤然一紧,失声唤道:“五弟!!”当下急挽缰绳,双膝一夹马腹,便要疾追而去。却在这一瞬之间,愉妃的面容倏忽浮现心头。

    nbsp——这岂不正是天赐之机?

    nbsp他齿关猛地咬紧,缰绳如毒蛇反噬,狠狠一收!马蹄方才扬起,硬生生凝滞在原地。他眼底晦明交错,终是任那烟尘滚滚而去,兀自冷笑一声,袖中五指缓缓攥紧。

    nbsp就在这电光石火间的迟疑,那疯马猛然人立暴嘶,将永琪高高抛起!少年身躯如断线纸鸢般重重坠地。还未来得及挣扎起身,烈马铁蹄已挟千钧之势狠狠踏下。但闻骨裂之声惊心刺耳,血色瞬间染红了黄沙。

    nbsp魏嬿婉甫入养心殿,履声未定,一小太监神色惶遽,趋步疾奔,几惊凤驾。小顺子眼疾手快,横臂阻其冲撞,厉声斥道:“放肆!此乃养心禁地,皇贵妃驾前,岂容尔等横冲直撞?”

    nbsp那小太监吓得魂不附体,扑通跪地,连连叩首:“奴才该死!奴才有十万火急之事禀报,一时失仪,求娘娘恕罪!”

    nbsp魏嬿婉眸光微敛,瞥见其袍角沾泥、额渗细汗,俨然一路疾行所致,便轻抬纤手,止住小顺子再度发作的呵责,缓声道:“何事惊慌?”

    nbsp小太监面色如土,颤声泣告:“回娘、娘娘,大事不好!方才校场惊变,五阿哥所乘骏马忽癫,竟将阿哥掀坠在地——”他喉头哽咽,几不能言,“马蹄践落……太医说,骨头,好多骨头都被踏断了!”

    nbsp延禧深宫,月华浸透琐窗,雕甍玉砌皆沐于凄清寒辉之中。海兰颓然伏地,云鬓散乱,铅华凋零。昔日清丽玉颜,尽被泪痕蚀刻;哀泣之声嘶哑凄厉,犹若啼血,声声泣诉,摧人心肝:“永琪!永琪!我的儿啊——”

    nbsp忽见殿门幽影浮动,魏嬿婉疾步而入,罗裙微漾。海兰骤然仰首,狠狠剜向来人,恨意凛冽,几欲裂眦:“是你!定是你!或是金玉妍!是你们——是你们容不下我儿,设此毒计!”

    nbsp深宫数年谨守的沉静隐忍,恍若琉璃乍碎,寸寸裂玉声。积年所抑之惊惶痛楚,轰然决溃,恰似炽焰焚心,灼穿五脏。一时神形俱散,素日雍容气度,荡然无存。

    nbsp魏嬿婉凝眸望去,但见海兰踉跄扑来,鬓散钗堕,目色如灰,不觉心下怆然。想这朱甍碧瓦之下,红颜成骨,本是寻常;宫阙重深之中,从此又多一个失心之人。

    nbsp“放肆!贵妃娘娘驾前,岂容尔等冲撞!”菱枝一声厉叱,急将海兰拦在数步之外。魏嬿婉凝声问道:“永琪现下如何?可曾遣人细验?马儿何故突然惊蹶?”

    nbsp“为何惊厥?你心中岂非明镜一般!此刻惺惺作态,徒令人作呕!”海兰愤而叱骂,肆无忌惮,似是尽失所有后的全然放纵。

    nbsp太医冷汗涔涔,趋前跪禀:“叩禀皇贵妃娘娘,五阿哥遭马蹄重创,胸骨尽碎,坠马时右腿胫骨俱裂。而今气息奄奄,危在旦夕。臣虽以金针渡穴、汤药吊命,然纵能保全性命,此生亦恐难离床蓐,再无驰骋之期矣。”语毕伏地战栗。

    nbsp另有一名太监躬身趋前,双手将一具马鞍高举过顶,颤声禀道:“启禀娘娘,奴才等已将校场内外细细查验,场地平整,草料洁净,皆无异状。唯有这马鞍……”他喉头一滚,声音愈低,“似因年岁久远,略有皮面破损,竟磨出一枚深埋多年的锈钉尖头……恐正是由此惊了御马,酿成大祸……”

    nbsp如此说来,倒是一出天衣无缝的‘意外了。魏嬿婉心下立时了然。

    nbsp海兰猛然挣脱左右搀扶,恨恨向前一搡,那太监踉跄倒退数步,跌倒在地,连连叩首不止:“奴才该死!求愉妃娘娘开恩!”

    nbsp海兰一把夺过那具马鞍,十指深深嵌入鞍缘雕花之中,扬声道:“本宫绝不信这是意外!今日必要面圣陈情,彻查此事!”

    nbsp她踉跄疾行,直往养心殿而去。奔向如今她惟一可依仗、可做主之人。心中一念如刀,凛然分明:若她的儿子与储位无缘,纵是拼却一切,也断不容金玉妍之子得逞!

    nbsp“啪!”

    nbsp一记耳光清脆落下,将海兰从残梦中彻底惊醒。

    nbsp龙榻之上,皇上天颜震怒,竟戟指直斥:“无用之物!竟连朕最看重的皇儿亦护持不全!留尔何用!他日令皇贵妃独揽大权,扶植永珹乃至幼子永璇上位,我大清江山、宗庙社稷,终将败尽于汝这蠢妇之手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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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4章 凤阙从来寒彻骨,新霜又覆旧时涛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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