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相见欢[2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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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次王、苏于金陵冰释前嫌,王棣见证全程,多年后在自传中耗费笔墨大书特书,特别是二人私下之对,换作白话文如下——
苏轼对王安石说的主要意思是:“大兴兵事、大兴牢狱,这是汉唐灭亡的征兆。大宋以仁厚治理天下,就是要革新弊政。而现在,朝廷在西部对西夏用兵,在东南部大兴牢狱之灾。您怎么可以不说一句话,不去制止呢?”王安石说:“大兴兵事和大兴牢狱都是吕惠卿做的,我已不在朝廷中枢,怎么好乱说?”苏轼说:“您说得对!在朝廷中枢,理当进言尽责,不在则不需进言,这是忠诚于朝廷的通行做法。但朝廷以非常的礼遇对待您,您怎么可以只以一般的忠诚对待朝廷呢?”王安石心中的英雄气蓬勃而出,大声说道:“我一定会进言!”(注3)
王棣在此注明:无论有过怎样的误解,无论自己身处何种境遇,总是心怀天下,总是坦荡待人,这是苏轼与王安石的名士之风,也是绵亘千年、润泽至今的君子之道。
至于王安石劝苏轼退居钟山,与他结邻而居,安度晚年。这事也是真的,只不过苏轼因在金陵求田未遂,不久即前往仪真、扬州,并买田宜兴,上表请求常州居住。苏轼在给友人腾达道的信中曾提到“某到此,时见荆公,甚喜!”
关于这段文坛佚事,王棣详细记之,最后如此写道:“两公名贤,相逢盛地,歌咏篇章,文采风流,照千古,则江山亦为之壮色!”
是时,王安石默然半晌,又喃喃道:“秦观?倒是素有薄名。”
王棣心中微叹,何如既往状,睁着眼睛说瞎话:“阿公,我也知道啊,‘苏门四子之一呀。”
“哦,三郎也知道,倒是说说着。”王安石望着最疼爱的孙子,隔代亲啊。
“如黄庭坚鲁直、晁补之无咎、秦观太虚、张耒文潜之流,皆世未之知,而轼独先知。”王棣清了清嗓子,说:“即黄庭坚、张耒、晁补之、秦观四人,最先将此四人并称加以宣传就是东坡居士本人,由于他的推誉,四人很快名满天下,是为‘苏门四子。”
“黄鲁直与晁无咎某熟之,至于张耒,某记得其熙宁六年二十岁时由官家亲策为进士,菜负责提举而授临淮主簿……皆是博学多才之人。”王安石回忆往昔,暗自唏嘘:“苏子瞻提及这秦观秦太虚多回,此番写信又再次提起,还真是青睐有加……只是,老夫不理政事久矣,纵然有心亦无力了。”
王棣轻轻地说了句:“人走未必茶凉。”
王安石怔了怔,哑然失笑:“未必?当然未必?这不是还没走的彻底吗?新法啊……总需我这个将死之人顶在前面迎接唾骂,反正是将死之人,多些骂名又如何?”
王棣却听得出祖父言语中的大事未竟的无奈,想了想,说道:“有些事情总需要人去做,不做安然无恙,做了但求心安。”
王安石轻轻叹了声,是安慰的叹息,说道:“年轻时气盛,满怀抱负,明知不可为而为之,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……心安嘛,倒是真的,只是太苦太累。但三郎你……苏子瞻诗曰‘唯愿孩儿愚且鲁,无灾无难到公卿,希望儿辈平安是福,其实父母长辈莫不如是……”
“善藏者藏于九地之下,善飞者飞于九天之上,久伏必动,厚积薄发,君子顺势,待时而为……”顿了顿,他语重心长的嘱咐道:“三郎,我不求你大富大贵、名闻天下,只愿你平平安安过此生。只是,夫贤士之处世也,譬若锥之处囊中,其末立见……汝之一生或会如阿公般波澜起伏。若真如此,切记五字:善伏者善飞。”
善伏者善飞?王棣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,默默点了点头。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,总会经历各种各样的沟沟坎坎,得意时不忘形,失意时不颓废。唯有忍得住寂寞,才享受得起鲜花与掌声。所以,君子顺势,待时而为。王安石这是让他要学会隐忍,至少不要太过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。这,大概是他经历这波澜壮阔的一生所体会到的最深感受,还是太激进了,于事无益。
望着最器重的孙儿,王安石问了一个本不应问的问题:“三郎,你觉得新法算好还是不好?”
王棣“啊”了声,迟疑稍许,肯定的说:“新法自然是好的,若能长期坚决地执行下去,必然利国利民。”终究没有说出后半句:“但还是太过激进,反弹太强,若是循序渐进,收效更着。”
王安石笑道:“连我乖孙都知道新法之好,但……只怕是不用多时新法将废喽……”笑声中充满苦涩不甘,还有看透世俗的坦然。
第9章 相见欢[2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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